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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磨滩的铁憨憨

吴 昊 占 军
隔日开行的小票车停靠在磨滩。占军 摄
  车行至太行山腹地,一派蓊郁,连热浪都变得温柔清爽起来,只是盘山的公路七扭八拐,身体就像是沙袋被扔得左右乱晃,如果不是强大的平衡能力,足以让人吐得七荤八素了。从焦作出发,与磨滩的距离是100多公里,需要2个半小时的时间,其中一大半是兜兜转转的盘山公路。
  终于到了磨滩,下车时腿都有些发软,舔了舔因为车程时间长不敢喝水而干燥起皮的嘴唇,看着眼前的目的地——月山工务段盘古寺线路车间磨滩线路维修工区。工区内,一排平房毫不起眼,因为正在“天窗”时间,职工们都在线路忙碌,整个建筑物里静悄悄的,安静得都能听到高坡下的沁河水欢快流淌的声音,也许这是此时此刻最有节奏的声音来源吧。
  磨滩线路维修工区所在地名为磨滩村,隶属于山西省阳城县。工区的名字就随了村子的名字,倒也很省事儿。站在工区的院子里,环顾四周,周围山脉延伸,错落耸立,沁河水如腰带般环村而过。青山绿水间,小小村落安然宁静。
 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自在间,时不时响起的火车风笛声是对宁静“动”的注解。上世纪90年代,侯月铁路穿村而过,养护其部分线路的磨滩线路维修工区随之成立。于是,磨滩的工务人开启了与大山相伴、与侯月相依、枕水而居的工区生活。
  9时30分,“天窗”点结束。大约50分钟后,我们见到了工长王洋洋。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,圆圆的脸、圆滚滚的身材,笑起来眼睛像是弯月,跑进我脑海中第一个词就是憨憨。一件黄色的工作服满是汗渍,对讲机、记录仪挂在胸前,走了10公里山路回到工区,满脸都是汗水。
  35岁的王洋洋,2010年参加工作,刚开始并不在磨滩线路维修工区,而是在距离磨滩20公里的阳城工务工区干线路工,兜兜转转先后在不同的地方养护铁路。2017年,他来到了磨滩线路维修工区当班长,和17名工友养护侯月线176公里到195公里的线路设备,去年干到了工长。
  磨滩线路维修工区养护的侯月铁路部分线路全在山里,桥隧相连,最长隧道有4000米,每隔3到5分钟就会有一趟火车驶过。每天早上120分钟的“天窗”点对王洋洋们来说,非常珍贵。
  5时30分,村民们还在睡梦中,王洋洋已经和工友绕着山路,步行15公里,赶在7时30分“天窗”点开始前到达作业的地方。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风刺骨,这些工务人都要早早出来,充分利用120分钟的时间养护线路,用“争分夺秒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。
  收工回来的王洋洋有些疲惫,没刮胡子的脸上更显倦意。但是他笑起来很喜庆,跟他聊得也很开心。于是,我们开始叫他憨憨。谈到与磨滩线路维修工区结缘,憨憨笑着说,刚到工区那年,背着大包小包,刚下车看着眼前的大山,再看看工区,有种被欺骗的感觉,说好的风景区呢、说好的游人络绎不绝呢,满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,这个地方一天都不想待。“就想立刻登车回去。”憨憨说。
  3个月后,憨憨逐步适应了这里的工作和生活,躁动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。性格开朗的他把磨滩当成了自己另外一个家。不仅如此,磨滩村和周边几个村子,他都异常熟悉。工余时,到村里和老人聊聊天,遇到村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喊上工友们一起帮忙。时间久了,王洋洋不仅成了磨滩村的“编外村民”,而且成了附近几个村的“明星”,就连村民孩子结婚的答谢喜宴都要请他去。
  正在工区院内聊着天,一条黑狗跑了过来。别看是不起眼的小黑狗,小眼睛贼亮,一点都不怕人,和陌生人有天然的亲近感。它经历过央视的采访,还是工区的“团宠”,拥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叫黑豹。当我们提出要去磨滩站看看时,工长带着我,它竟然也跟着我们。上坡的沙土路不好走,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子,稍一踩偏身体就会摇晃,150米的路走得心惊胆战,而在我们身旁走着的黑豹自在而欢快。
  磨滩站也是因为侯月线通车才建立起来的,起初开行有客车。后来,客车全部停开后,仅有一趟隔日开行的通勤车供职工上下班,不再办理客运业务的磨滩站改称为磨滩线路所。而隔日开行的通勤车,是职工走出大山的唯一交通工具。这趟车也被职工称为小票车。
  家在河南济源市的憨憨结婚8年了,整日里忙着工作,半个月回一次家。我问他能看看他和媳妇的合影吗。他拿出手机扒拉着翻了半天手机相册,最后给我看了唯一的一张合影——蜜月照。
  憨憨的媳妇是一名老师。两人谈恋爱时,女友放暑假,被他带到工作地,闲时给做饭的大师傅打打下手,休息日一起在工作地周边转转,一待就是一个月。我问:“你女友还真跟你到工区待了一个月?”憨憨笑着说:“我魅力比较大。”他形容自己的媳妇,人特别好,看到自己工作又累又脏,经常回不了家,不仅没有嫌弃,而且对自己越来越好。说起媳妇,憨憨眼睛里有光,脸上写满幸福。
  11时许,午饭时间快到了。做饭的大嫂是村长的媳妇。每天中午四菜一汤,荤素搭配。每到这个时候,是职工最高兴和珍惜的团圆时光。因为起得早,吃完午饭就到休息时间了,连黑豹也开始趴在门口通风处午休。工区重又安静了下来。
  该到分别的时候了,憨憨送我们走到工区门口,我答应要给憨憨写一篇文字,属于他和他的工友兄弟,当然还有黑豹的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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