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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路之家的新年记忆

贾广猛
  我们家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铁路之家,家里的5个孩子,我大姐和我们兄弟俩,3个人从事铁路工作。我的二姐、三姐虽然不在铁路工作,嫁的对象也是铁路工人。从我父亲开始,我们家慢慢扩充为铁路职工大家庭,其中有4个火车司机。
  1980年,我家七口人住在铁路宿舍的平房里。让我至今念念不忘的,是小时候过年前,在自家灶台上蒸出来的馒头和豆包。
  首先要把酵头用温水化开,在陶盆里把面粉掺水,揉成一个大面团。然后,把陶盆往地锅的温水里一坐,盖上锅盖。3个小时后,面团发满了一大盆。在案板上撒些面粉,老家人称这些为“面步”。我也不知这两个字具体咋写,我倒情愿写成“面步”两个字,就像面粉在案板上走路,“面粉散步”。接下来就要在案板上揉面了,揉面是个体力活。只见一团面在母亲手掌之间来回翻揉,不时撒一些“面步”上去,反复揉搓,然后要醒半小时左右,面才有韧劲。面揉好或被切成枕头状,或团成圆形,做出来“塑形”完毕,还要再醒十分钟。这时,水已烧开了,蒸汽上来以后,馒头上笼要小火蒸,大姐风箱拉得正好,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的脸庞红扑扑的。40分钟后,掀开锅盖,一个个白胖胖的馒头映入眼帘,香味扑面而来,让人立刻就想咬上一口。
  还记得我家院子里种了两棵树,一棵是槐树,一棵是柿子树。春天来了,槐花盛开,小院也关不住那一树甜香。我们摘了一串串槐花,分给铁路宿舍的邻居们做槐花饼。秋天到了,秋风吹得柿树叶子黄了、落了,柿子倒像一个个灯笼似的晃来晃去。柿子熟透,摘了拴在一起晒柿饼。晒干的柿饼,自带一层白色的霜,吃起来又甜又糯。杮饼的皮也不能浪费,我妈会留着与红豆一起蒸成馅。我们家过年的豆包,味道与众不同,全在馅的别出心裁。柿饼皮与红豆混着煮,软糯不腻,还透着一股柿子的香味。
  成长于上世纪80年代的孩子,盼过年还是因为嘴馋。只有过年的时候,我爸才会托人从肉联厂买两个猪头,让我们5个孩子开顿大荤。
  当我妈端着香喷喷的猪头肉上桌的时候,千家万户的鞭炮声争先恐后地响起。5个小孩围坐在圆桌旁,对着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大快朵颐。这幅画面,我妈每次讲起来都是满满的幸福,她总是念叨着,孩子他爸要是在家里一起过年就好啦。
  我们这个铁路之家,涵盖了机务、水电、供电、电务、工务的5个工种。我爸是1956年参加工作的,后来成为兖州机务段北线车队的蒸汽机车司机长,是新中国早期的铁路工人。他幼时经历过战争之苦,深知和平生活多么来之不易。他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,近乎信仰般执着。那么多年以来,他总是以实际行动教给孩子们如何对待自己的工作。
  我爸工作38年,在家过年的时候屈指可数。他常说开了一辈子火车没有开够,他最大的梦想,就是把孩子们都培养成铁路工人。
  我的兄嫂和大姐、姐夫同是兖石铁路开通那年参加工作的。他们两对夫妻都是因铁路而结缘。
  大姐是兖州机务段候班室的叫班员,我们晚上跑车前在候班室待乘休息。叫班的时候,在屋顶的喇叭里,总能听到大姐熟悉的声音。
  我是1994年被分配到济南西机务段的。跑车29年,只有3次坐在家里吃年夜饭,其余的26个大年夜,大多是在跑车值乘的路上度过的。我大姐夫和三姐夫是同一个单位的火车司机,这让我们见面有聊不完的话题。
  每年农历正月初二,是女儿女婿回门的日子,我们这个铁路之家从来没有凑齐过。“请姑爷待女婿”的春节家宴,我妈总是会分两三次才能完成。不过我妈从来不急不躁,她常念叨着,不出正月都是年,咱们天天过年。
  我妈是我们这个铁路大家庭的后勤服务负责人,她为这个家庭穿了一辈子围裙。我们每次上班,出发与归来,家里都有热乎的汤水,还有一盏温暖的灯。
  2022年除夕夜,我值乘归来,正好看到烟花漫天绽放,路边的灯光辉映得夜空与河岸那么壮美,我为我们这平凡的铁路之家而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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