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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“大车”师傅们

■丁汉阳
  在“大车”师傅们的言传身教下,在身边党员的熏陶下,我深刻感受到党的光辉照在我身上,暖在我心里,让我不自觉地向外散发内心的光芒。虽然那光芒不如我的师傅们那般明亮,但我愿用它照亮身边的人,牢记责任与使命,坚定奉献忠诚担当,传递正能量。
  1996年盛夏,一群刚走出校园的学生,从南京各个乡镇汇集到栖霞区下曹村100号。大家怀揣着当火车司机的梦想,到南京东机务段报到,兴奋之情难以言表,恨不得马上就能跑车,驾驶钢铁巨龙在神州大地上奔驰起来。
  经过两个多月的安全教育和业务学习后,我们被分到各个指导组,开始跟着司机师傅跑车。我的师傅叫程杰,是一名老党员,还是江苏省劳动模范、火车头奖章获得者。第一次上线跑车,是夜里9点的车,我兴奋地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机调室,左看看右瞧瞧,看到自己的乘务铭牌时,一份荣誉感顿时涌上心头,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开火车了。在我熟悉环境的时候,一个戴着工作帽、背着工作包,大约40岁左右的人走进机调室,他跟机调员打了招呼,问:“那个新学员来了吗?”机调员指指我说:“来了,他就是。”他看向我,和气地说:“来得很早嘛,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。”说完,领着我从计划板开始,告诉我怎么看预报计划、怎么看机车计划、怎么拿司机报单、怎么开出勤小组会、怎么学规章,我听得入了神,原来对跑车的模糊印象变得具体生动起来,作业流程也清晰了,有了入门的感觉。
  从此,他开始传授行车业务。开车时,他教我如何呼唤应答、手比眼看,从认识每一架信号机类型,到瞭望线路、坡道、隧道,告诉我呼唤用语要规范,声音要响亮,手比姿势要准确。停车交会时,教我如何用腰子饭盒烧饭。机车入库下班,他没有马上回家,而是把我带到整备场练检点,从一个个部件名称开始,到具体的作用,再到怎么发现、判断故障,手把手地教。住公寓时,他领着我去食堂打饭,去澡堂洗澡,像对待自家小孩一样用心;休班时也给我安排了任务,每次休班前,选好5条规章让我背,最先选的都很短,背起来感觉比较轻松,往后越来越难,而且错一个字都不行。我整整背了半年多,愣是把《技规》《行规》《操规》《运规》背了个遍。除了这些,他还传授我行车经验。有一次,列车终到南京东站等信号入库,如果开放及时,他就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进城回家,可是车站迟迟不开放进库信号,反而是后到的几趟车都进库了。我低声说:“干什么都要有先来后到,怎么让后到的先进库了,不合理。”程师傅却告诫我,错过公交车大不了今晚不回家,行车千万不能抢、不能急,十回事故九回抢,一定要懂这个道理。
  那段时光,每一天、每一个班都很辛苦,可是我真真切切地学到了东西,过得很充实,收获满满。我向他表达感谢时,他说:“教你的这些业务都是师傅应该教给你的,你学会了,就是我尽到师傅的责任了,再放大一点说,就是我作为一名老党员发挥了模范作用,带出了一名合格的‘大车’接班人。”
  我考司机理论通过后,要考实作和操纵,车间给我安排的师傅叫赵宝国,是一名退役军人,也是一名老党员,行车经验极为丰富。日常练习操纵,他都让我目测速度,记住线路两侧的标志物,上下坡要提前控速,下闸减压量要小,制动要平稳,我越练越有信心。开车时,常会遇到突发事件。记得一个夏天的中午,列车下行运行到张八岭站,我们接到命令正线停车,车站共4个股道,加上我们这趟车就停满了。问了车站才知道下行线胀轨,封锁线路,工务部门正在处理。没过一会儿,车站通知旁边一趟车的司机,要他从上行线反方向行车,那个司机连忙说这一段反方向没走过,不愿意开。赵师傅拿过列车无线电,跟车站说:“我们来开反方向第一趟车吧。”拿到反方向调度命令,确认路票正确,我们从上行线运行。由于第一次反方向走,我们时刻盯着线路,操纵异常谨慎,等安全运行到沙河集站时,才松了一口气,再看我们的衣服都已紧贴在身上,全被汗湿透了。
  那一年汛期,雨水特别大,我们下行运行到陈营站侧线停车。大雨疯狂地下了一天一夜,铁路两旁的庄稼都淹了,我们只能在车上煮稀饭、吃咸菜,赵师傅没让我联系换班,他说:“这种恶劣天气,谁过来都是这样,与其让别人过来,不如我们克服一下。”熬到第二天下午,雨小一点了,车站通知我们担当暴雨后第一趟压道车。接过命令,运行到区间,我害怕极了,因为危险无处不在,昔日整齐碧绿的农田,暗流涌动,早成了白茫茫的一片。水已漫过路肩,线路两侧全是穿黄马甲的职工,他们正在排险抢修。路况实在复杂,我们只能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运行。这个速度对我们来说是个挑战,我们都紧绷神经,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危险路段。事后,我心有余悸地问:“师傅,万一道床冲空,万一……”赵师傅打断我说:“哪有这么多假设,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嘛。我虽然退役了,但还是一名党员。第一趟车总得有人开,在困难面前我肯定要冲在前面。”
  当我操纵考试顺利通过,即将独立顶岗成为一名光荣的司机时,赵师傅说:“这是你成为一名‘大车’的起点,开车时要专心,遇事要冷静,处置要果断,你已经向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,那就必须严格要求自己,带头把好安全关。”正式成为司机后,我牢记师傅的嘱咐,牢记安全行车的使命,车是越开越小心,越开越谨慎。
  那一年,军事运输任务繁重。车间安排几个双班单司机担当专运任务,我和全国劳动模范陆村宝师傅配成了一个机班,那天凌晨3点,我们拉着重要物资运行到以前从未去过的一个地点,得到的通知是等待返程命令。这一等就是两天,整整48个小时杳无音讯。我开始焦灼不安,感觉精神和体力都有些撑不住了。“火车跑得快,全靠车头带,我们俩都是经过组织挑选的,现在所处的地方好比是没有硝烟的战场,抢运物资就是责任和使命,只要机车没有进库停车,职责就算没完成。”听到陆师傅这样说,我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,倦意全无,精神振奋。我隐隐地意识到铁路上有一种精神,不仅有铁的禀赋、钢的气质,还有爱岗敬业,敢于担当,勇于奉献……
  火车跑得快,全靠党员“大车”带。尽管我的“大车”师傅们名字不同,脾气不同,但他们都有钢铁般坚定的信念,都拥有一个闪亮的身份——共产党员,他们像闪光的星星点亮夜空,像冬日的火把给人光明和温暖,像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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