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N
首页>铁路文化>铁路文苑>铁路文学

我从汽笛声中走来

■黎玉松
  参加工作,她成了一名铁路职工。在填报个人信息时,其中“籍贯”一栏,对于别人来说,根本就算不上一个问题,别人不假思索,或填贵州、或填四川,或填别的省份。但是对于20岁出头的小姑娘花若雪来说,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。
  那年夏天,紫薇花开满院,一只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。院子远处的铁道线上,一列绿皮火车鸣着汽笛驶过,满树紫薇花摇曳,如紫色的雪花飞舞,惊走了一树蝴蝶。就在那个时候,一个女孩呱呱坠地,上过高中、喜欢文艺的母亲给她取了一个名字:花若雪。花若雪的父母,都是铁路维修部门的职工。他们的家,就安在铁道线上的铁皮宿营车上。自然而然的,很多在工地上出生的孩子,不论男孩女孩,和他们的父辈一样,都会被父母取名“成渝”“川黔”“沪昆”“黔桂”等,名字中烙着铁路子弟特有的印迹,散发出浓浓的铁味。
  哪里有施工,铁皮宿营车就开到哪里。每当有列车驶过小站,这些半大的孩子就趴在宿营车的小铁窗上,兴奋地大叫:“火车,火车!”随着春夏秋冬季节的变换,铁路职工们像候鸟一样不停地搬家迁徙。很多铁路孩子的童年记忆里,除了铁炉子散发的煤烟味、母亲做饭炒菜的油烟味,在铁道上奔跑的火车、在耳边回响的汽笛以及一群身穿工装、散发着浓烈铁味的铁路工人,还能有什么呢?
  年复一年,铁皮宿营车停留的车站见证了四季的故事。车站的杨树叶子发芽、盛开、飘落,车站还是那个车站。一旦施工结束,宿营车就开到新的工地,它们永远是山间小站匆匆停留的过客。对在工地上成长的铁路子弟来说,父母在哪里,哪里就是他们的家。让他们准确说出自己到底是哪里的人,他们还真说不清。
  小时候,花若雪总喜欢追问父母,她从哪里来。母亲总是笑着说,是在铁道边水井里打水时捡来的。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水井旁边到处是青草,草丛里怎么能长出孩子呢?从工地回来的父亲,打开铁皮宿营车的大门,让阳光照进家里。他嘴里喝着一碗苞谷酒,再咂着嘴巴,看着她乐呵呵地笑。每年春节,他们都在铁皮宿营车上过年。父亲买来几张红纸,自己撰写了一副春联,贴在宿营车门上:“千里铁道风光好 宿营车里春意浓”,横批“四海为家”。
  有一次,施工任务紧急,铁皮宿营车急需工地转场。调度命令一下,宿营车就开走了。当妈妈牵着花若雪的小手从镇上回来时,整个小站空空如也,熟悉的铁皮宿营车不见了,她们的家也不见了。好在,父亲留下了联系方式,花开半夏时,花若雪和妈妈坐上火车,追赶上了铁皮宿营车,一家人又团聚了。
  这些铁路子弟,出生在大山中铁路线上的某个小站,童年就在铁皮宿营车上度过。到了将要上小学的年龄,家长们便把孩子送到爷爷奶奶家去上学,结束孩子们跟随宿营车流动的童年。花若雪的爷爷奶奶住在某个小站。每天,她和邻居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一道,背着书包,排着队,登上那趟站站必停的通勤火车,到另外一个车站的小镇上读书。下午下学,再乘通勤火车回到爷爷奶奶住的小站。读完小学,花若雪就到城里去上中学了。她初中毕业,接着上高中,最后考上了省城的铁道职业技术学院铁道运输专业。这个时候,花若雪渐渐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,就像铁道边上清晨滴着露珠盛开的紫薇花。
  如今的花若雪,已经正式成为高铁站的一名工作人员。崭新的铁路制服穿在她身上,让她和小伙伴们成了站台上的一道亮丽风景。
  如果再有人问她籍贯是哪里的,花若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,她会笑着回答:我从汽笛声中走来。
版权所有: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