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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家站琐记

  1960年5月,我出生在滨洲线曹家站,父亲在哈尔滨工务段曹家线路工区当班长。曹家站是个四等站,车站候车室在铁路东侧,两栋黄墙红瓦的家属房在铁路西侧,十几户人家都是铁路住户,家家门口是猪圈和土坯仓房,有的人家还有牛棚。我家住的那间房子靠北侧,透过窗子能看见线路上南来北往的火车。
  曹家线路工区是一幢中东铁路时期的石头房子,墙体约80厘米厚,双层门窗,室内冬暖夏凉。院内有长江750型轻型轨道车库,工具库是用旧车厢改成的。工区的石房子后面,有几间干打垒房子,住着当地的老住户。干打垒房是当地房子的俗称,它的墙体是用黄土夯实而成的,平屋顶上苫着芦苇,芦苇上面压着一层碱土。碱土有不透水的特性,谁家屋子漏雨时,只要往落雨处扔两锹碱土即可。
  车站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盐碱滩,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伸向4公里外的村屯,村子里有个小学校,我和站区的小伙伴们在那里读书。“春天‘大烟泡’,下雨就断道;冬天雪堵门,秋后野兔子跑”,是这里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。这里地下水盐碱量大,井水又苦又涩不能喝。新中国成立后,饮用水需要雇人赶马车,从4公里外的村屯拉到这里。唯一的对外交通工具是每天早晚的铁路通勤车,职工、家属外出就医、上学(中学)、买粮等都要坐通勤车。然而,站区职工、家属们毫无怨言,他们以苦为乐,扎根小站一心一意工作着。
  每天放学后,我和小伙伴们便到工区院内玩耍。特别是寒暑假,我们几乎天天“长”在车站和工区,每天定点看南来北往的旅客列车经过。夏天,绿皮火车都开窗,当列车一掠而过时,我们总会向车窗里的叔叔、阿姨和小朋友们招手。火车开阔了我们的眼界,伴随我们长大。
  父辈在站内线路上作业时,我们常常会站在附近看热闹。夏天,他们头顶烈日,手持大头镐捣固,汗珠子掉在钢轨上摔八瓣;冬天,他们冒着严寒推单轨车去区间,午饭在野外烤干粮吃。巡道员不分昼夜,独自一人风雨无阻检查线路。年复一年,父辈们暑天一身汗、寒冬一身霜的工作情景印在我的记忆深处。
  1972年7月,一场大暴雨下了一天两夜。半夜时分,家人被一阵“哗哗”的水声惊醒,当母亲打开电灯时我们发现,进屋的洪水已经快没炕沿了。窗外电闪雷鸣,还不时传来“扑通扑通”的土坯仓房倒塌声。屋里不见父亲,门被水堵得推不开,母亲带着我们兄妹跳到窗外,抢搬仓房里的粮食,并和邻居们逃到路基上避难。事后我才知道,在我们熟睡的时候,父亲见暴雨不停,便冒雨出门上道检查线路。他发现曹家站北头涵洞路基处出现多处塌方,枕木悬空危及行车安全,便立即跑回车站,向值班员报告了险情。值班员闻讯立即封锁线路,拦停了一列旅客列车,确保了车上旅客的生命安全。
  天亮时分,哈尔滨铁路分局的两列救援列车赶到,车上有抢险大军,还有块石和土毛子等,站区职工、家属纷纷上车帮忙抢卸路料。在忙碌的卸车人群中,我看见了父亲,他正挥汗如雨抢卸块石。当天中午,线路经抢修后恢复了通车。下午,铁路分局又调来十几节棚车,每家一节车厢,里面有床、被褥和蚊帐,供房屋倒塌的职工和家属临时住宿。同车运来了粮食、蔬菜和生活用品,还有一节装满饮用水的罐车。最令人难忘的是,分局领导为使我们小学生不耽误课程,专门安排了一节车厢当教室,里面有黑板课桌,还临时安排一名老师给我们上课。被洪水围困的小站路基上,响起朗朗的读书声。
  2004年,滨洲线列车大提速,曹家站撤销,站区住户全部搬迁到宋站、肇东站居住,我们离开了这里。两年后,我乘火车出差去齐齐哈尔,途经曹家站,透过车窗眺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,往事历历在目,成为难以忘怀的记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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