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N
首页>铁路文化>铁路文苑>铁路文学

木棉花开

■蔡宗周

  若要说起中山大学的草木,不能忘记那一排高大苍劲的木棉树。这一排木棉树,也许与中大校龄相仿,甚至还要更长一些。它经历了百年风雨,虽树干斑驳,但至今郁郁葱葱,挺拔巍峨。它就在广州文明路的中大旧校区,现中山图书馆和鲁迅纪念馆共有的大院内,挺立在正门和两侧围墙旁,共有10多株。
  我的童年时光有3年是在这一排高大的木棉树下度过的。1952年,全国高等院校院系调整,父亲从南昌大学调往中山大学任教,我们一家随后于1954年初迁至广州,最先落脚的地方就在文明路的中大旧校区。我家住在中斋6号,即今中山图书馆特藏馆的位置。对于刚上小学的我来说,更感兴趣的是那些猫狗虫鱼、花草树木。尤其大院这一排木棉树给我的童年带来不少欢乐。
  上世纪50年代初,旧校区最高建筑是两层大钟楼上的钟塔,其次是两层的明远楼、西堂、平山堂,其他建筑皆平房,那一排木棉树不知何人何时栽种,当时已粗壮高大、直上云天。夏日黄昏,老师们喜欢在木棉树下散步,孩子们爱在操场奔跑,夕照下的天空,红黄蓝白各色风筝此起彼降,圆形的方形的争奇斗艳。偶尔,有断线的风筝挂在大院围墙边的榕树或木棉树上,孩子们就找来长长竹竿挑下,够不到就在空中寻找断线风筝飘下的线头,抢到的一扯就夺得了风筝,然后抛下一路笑声。
  木棉树有两个季节吸引着我。阳春三月是木棉花开的季节。木棉花开,如擎火炬,满树红得热烈,硕大的花瓣像一个个拳头大的杯盏,盛满春天的琼浆。木棉花的花期达半个来月,花开花落,拨动孩子们的心弦。我们常在树下徘徊,随着“扑扑扑”的落花声,便奔去争抢,捡到的花会交给大人晒成木棉花干,可泡凉茶饮、可做煲汤料、可当消暑药用,清火去湿解毒,是广东有名的“五花茶”中的一种。为了捡到更多的木棉花,我总让奶奶天蒙蒙亮就将自己叫醒,抄上一个底部带钩的长铁杆出门。旧校区的木棉树,南门围墙一带最为集中。明远楼旁、西堂南边、东堂遗址西侧,有几棵特别高大,花繁如锦,也是我常去捡花的地方。我将捡到的花抖去泥沙,一朵一朵从中间花蕊穿进铁钩,赶在上学前,拎着一串花回家。此时的我,就像提着一串花环凯旋的英雄,很是得意。
  五月是木棉飘絮的时候,孩子们又为捡木棉絮乐此不疲。木棉花纷纷坠落后,满树一个一个梭子形的木棉果就渐渐长大、涨圆,烈日中便会爆裂开来,炸成几大瓣,十多厘米长,像瓢、像船、像剖开的木瓜,外面是白色的棉絮,里面是圆圆黑子。风一吹,一朵朵鸡蛋大小蓬松的木棉,在一粒粒绿豆大棉子的带动下,像一个个雪白的降落伞,满天纷飞,悠悠飘下,煞是好看。孩子们上学放学经过,就会满地捡,一大把一大把的,然后捏成一小坨一小坨。每次,我将捡回的木棉絮交给奶奶,她就会挑出棉籽,拍净棉絮,摊开在簸箕上晾晒,积少成多。遇上雨天,捡回一片一片连瓢带絮的木棉,湿漉漉的,奶奶就会抖松、除籽、晾干、翻晒。那几年,我捡的木棉做成了两三个木棉枕头,松软舒服,兄妹们争着用,在上面做着甜梦。这种木棉枕头经久耐用,每年夏天抖一抖、晒一晒,又松软如新,一直陪伴我家几十年。
  60年光阴如白驹过隙,我从儿童变成了老者,可喜的是那一排木棉树还在,虽苍老了,少了七八株,可还是那样挺拔,站立在文明路边,花开花落,为人们报告季节的流转、时代的变迁。相信木棉树密密的年轮里,定蓄满了岁月的风雨、中大的往事。偶尔,我去中山图书馆看书借书,见到这木棉树,有如老友相逢,总会多看上几眼。
  花有花语,树有树语。木棉花语是:“珍惜身边的人,珍惜身边的幸福。”在中大校园生活、长大的一代代人,定能听懂这花语,珍惜一草一木。
版权所有: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