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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母亲驱蚊

■西杨庄

  儿子考上重点中学,为了他求学方便,在他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一厅。当天晚上,我们就住进了没有任何驱蚊、防蚊设施设备的房间。
  到了晚上,在屋里虽有玻璃窗隔着,蚊子仍有隙可寻,不期而至。也许因为孩子的皮肤娇嫩,蚊子是专门“光顾”他的:他对蚊蝇之类的小飞虫又格外惧怕,于是入睡前,只好先打一场“歼灭战”。熄灯不久,忽听儿子轻声呼唤:“爸!蚊子!”黑暗中,听他弱声细语,显然是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惊动了他。我打开床头灯,果然又消灭一只。我索性让儿子安心睡觉,自己坐在沙发上,手持蝇拍,守候来犯之蚊。
  已是深夜,床头灯柔和的光渲染出夜的安详与寂静。月亮很圆,悬在窗角,像水一样柔润,照得窗玻璃幽幽蓝。在等待蚊子出没的时间里,我忽然想起母亲。
  小时候,在乡下老家。我家门前是一大片茂盛的青草地。夏天傍晚,蚊子在草地上、在屋前屋后,忽快忽慢地追逐,忽高忽低地盘旋。小地方买不到蚊香,母亲便割来一捆捆艾蒿,编成一条条长长的草绳,挂在太阳下晒干。每逢暮色降临,她便在门前窗前点起草绳,袅袅白烟和柔柔月光交融在一起,把院子笼罩起来。蚊子被驱赶跑了,闻着清甜的艾蒿味,我安然入睡。后来,有了卖蚊香的,但是点起来有一股味,母亲怕我们“伤脑子”,于是改为人工驱蚊。
  夜色降临,母亲手拿蒲扇,一边哼着歌,一边轻摇蒲扇为我驱蚊。有时在睡梦中,我依稀觉得有人在床前轻动,睁开眼,准是母亲。她睁大眼睛,四处巡视,用蒲扇扇风,企图把可能游荡在周边的蚊子都赶走,直到没有蚊子的踪影才回屋去睡。
  多少年中,我只记得母亲为我们驱蚊的情景,却不曾体察藏在母亲心头的柔情,直到我也有了孩子,才开始明白。
  我们长大了,母亲老了。上了年纪的母亲,心中仍有无穷无尽的爱——对我们表现得含蓄了,对孙子倒袒露无遗。
  儿子两岁那年夏天,我们回老家去看望她和父亲,晚上住下了。儿子要跟奶奶睡,抢先爬到奶奶床上。大家说着闲话,欢声笑语中,只有母亲一直坐在床边,缓缓摇动蒲扇,给孙子扇风。我劝她歇会儿,她说:“眼睛不行了,蚊子在耳边飞过,也看不见。”说着,紧摇了两下蒲扇,唯恐蚊子乘她说话之机叮孙子一口。那一夜,母亲又没睡好。
  母亲离开我们十几年了,她那副全神贯注为儿孙驱蚊的神态永远印在我的脑海。对她老人家,我们一向孝敬,而此刻,一种歉疚不安的情绪却有力地冲撞着我的心扉,我为儿子驱蚊,却不曾为母亲驱过一次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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