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义乌的风笛声

■影 青
  这是我爷爷的拨浪鼓,爷爷摇着它走天下。“鸡毛换糖、鸡毛换糖……”,爷爷从17岁开始,摇了30年、走了30年。浑厚的嗓音伴随着沉稳的步履,跋涉在他的人生路上。
  1979年春天,春晖暖透了大江两岸,也暖透了爷爷的家乡——浙江义乌廿三里。爷爷和乡亲们一起摇着拨浪鼓,把货郎担摆在了义乌大街上,义乌小商品市场的雏形就这样形成了,爷爷和乡亲们用拨浪鼓叩开了义乌经济发展的一扇门。
  义乌,这个市场经济的弄潮儿,声名远扬。山路和陌路不用再走,远方的客人不请自来。可是不久,新的难题出现了,铁路运输短缺,因没有车皮,小商品大量积压。
  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1997年,又是一个春天。铁道部开启了全新的铁路货运模式,即货车客运化。货车像旅客列车一样,定点、定线、定车次、定时、定价。“五定班列”让物流顺畅了,生意的路打开了。
  没过多久,“五定班列”的升级版——行包专列又在义乌首发。路顺了、车快了,爷爷的眉头舒展了。
  6岁那年,爷爷带我去义乌站,我看见了父亲忙碌的身影,还有他脖子上那条特别显眼的白毛巾。
  父亲是在爷爷的影响下进的铁路。听父亲说,他择业时,爷爷找他谈过一次话:“我挑了一辈子货郎担,全凭一双脚,现在的形势多好,铁轮子代替了脚丫子。运输是商贸的命根子,没有运输,什么经济都走不远。我看啊,你应该选择进铁路,把运输搞好。”
  父亲悟出了其中的道理,他尊重爷爷的意见。父亲干的是调车工作。后来,我才明白父亲脖子上系毛巾的用意。义乌站处在大山的风口,卸煤场的煤灰,常常会吹入调车员眼睛、嘴巴和脖子,毛巾是用来遮挡和擦拭的。
  即便工作辛苦劳累,父亲仍保持乐观,他说:“我们在为义乌的经济作贡献呢,因为我们的付出,义乌才有了发达的商贸。”
  多年后,从部队退役的我毅然选择了铁路工作。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年代,义乌小商品城4个场馆仿佛一夜之间落成,与之相匹配的大型货运站——义乌西站投入使用。
  跟父亲一样,我也干调车工作。
  父亲常说:“人活着,要多朝大处想,向远处看。”如他所说,我在义乌西站看到了广阔的世界,我愿意一生投身于此,为货畅其流献出自己的力量。
  陆港口岸,联检大楼、集装箱堆场近在咫尺。谁会想到,父亲曾经无数次调动过的“五定班列”经过孵化、蜕变,如今已成为中欧班列,向着国外进发了。
  在这里,一眼便知义乌商品销往全球的盛况;在这里,我能体会到,义乌与欧洲只是转身的距离。我自豪地加入到服务中欧班列的队伍中,春夏秋冬,披星戴月,奋斗不止。
  此时,我想告慰已经去世的爷爷:“爷爷,经过父亲和我两代人的拼搏,您的愿望终于实现了。义乌的风笛声传到了欧洲、响彻了全球。”
  6年后,我升职做了调车长。这一年,双喜临门,我结婚了。妻子与我同乡,她在街道办工作,街道里有很多商户在做外贸生意,他们货物是中欧班列搭载的“常客”,我与妻子有许多共同语言。
  我永远记得结婚第二年冬天的一个夜里。作业繁忙,有3趟中欧班列要出发,其中有一趟班列装载了重要的化工产品,必须准时到达目的地。开车时间是第二天5时。下着瓢泼大雨,中欧班列等待调车。集中存放完手机,我就去作业了。作业时,脸和眼睛被凶猛的雨水冲刷着,视线变得模糊;身上尽管穿着雨衣,但还是淌进了不少水,冷得我直哆嗦,双手已经冻得僵硬,我咬牙坚持。
  4时,调车作业完毕。“调车长,你们有一只手机响过。”室内的信号员大声对我说。我走到手机集中存放点。发现2个小时前,手机曾来电2次,是妻子打来的。我猛然一惊,连忙打回去。
  “不在服务区,不在服务区,不在服务区。”我心急如焚,火急火燎地赶回家,可家里空无一人,我只能四处打电话。
  “她在医院妇产科。”终于,我在母亲那儿得到了消息。我呼喊着妻子的名字,飞一般赶到医院。妻子躺在病床上。她抬了抬虚弱的手,轻轻对我说:“你做爸爸了。我给你打过电话,但我知道,铁路是全天候的,不能停下。我并不是真的催你回来,只是内心需要你。”她话音未落,我的泪水已布满眼眶。
  今年,我服务中欧班列已经7年了。7年来,我安全准时调动中欧班列达800余列。我经常提醒自己,要做一个迎着阳光,不怕风雨的领车人,一路前行、一路奉献,用我的热忱伴随越来越多的中国商品走向世界各地。古时,汉使张骞踏上西行之路,大漠孤烟,驼铃声声。今天,中欧班列驰骋在“一带一路”,树木葱茏、风笛阵阵。
  以两千年时光为纬,四万公里距离为经,中国编织出了享誉全球的金丝带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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