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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站音符

  五子已经五年没回家过年了。每年都要搞春运。五子的老家在桃江。三面环山,只有一条羊肠小路进出。山下低矮的木头房子,那就是他的家。

  今年又不能回家。五子今年的春运岗位是在一偏远小站上。

  春运工作组住在股道中间的值班室。正值运输繁忙时期,又处在京广线上,过往列车密度之大可想而知。第一夜,五子在嘈杂的轰隆声中根本无法入睡;第二夜,五子在一趟趟列车掀起的气浪里彻夜难眠;第三夜,汽笛声声,寒风彻骨,五子酣睡如泥。因为他实在疲惫不堪,劳累过度。一天的工作连轴转,换了谁也支撑不住。

  但是他喜欢。五子总是全身心地工作,他喜欢这种工作的状态,他喜欢干好工作让旅客舒心的感觉。

  巡视停靠列车情况,检查夜班人员工作日志,已经是九时了。五子赶快烧壶水泡碗面吃,一天的工作开始后,中晚餐都不知道在哪里。

  起来已是茫茫一片,昨晚下雪了,脚冻得生疼。凌晨最后一次巡视站台滞留列车时,北风呼呼地,刮得耳朵要掉下来。不好啊,气温还在降,好多地方都冰冻了。赶快组织打冰扫雪!

  在那个雪舞飞扬的天幕下,寒风卷击着,把这个世界裹挟。铲子叮当、洋镐挥舞、扫把刷刷,五个小时过去了,五子和他的同事们,仍然融在风雪里,在战斗,在起舞,有人加入到他们的行列。旅客们感动于这些饭都顾不上吃的铁路员工。从小站延伸出去的铁道线上,静穆的自然和洋溢着生命力的人织成了美妙的图画。

  滞留的列车越来越多,前方信号仍然不明确。所有备品都拿出来给旅客用和吃了,如果断粮,滞留的上千名旅客随时会成为“炸弹”!年关将近,归心似箭,可他们中途却因为雪害停靠在这个偏远小站。

  险情就是命令,同志们,我们不吃不睡也要保证旅客不饿,我们拼了命也要保证旅客安全。作好艰苦战斗的准备!

  可是人手不够啊,怎么办?一是全体动员,高效作业,一个职工顶几个人用;二是求助地方政府,解决滞留旅客饮水和过夜问题;三是依靠旅客,请他们协同维持秩序。五子脑子飞快地转动。一边组织打冰扫雪,一边要还卯足精神迅速拉起一支队伍:到当地居民家里买吃的。

  烧水、煮饭、摘菜;送吃的送穿的;又有旅客生病得马上送医院,顺便买回几床棉被给旅客,可惜自己没多少钱,否则可多买点;跟当地政府部门协商明天事项;再烧起一炉火给扫雪的员工和旅客烤火,有几个冻得发晕了得换下来暖一暖。五子飞人一样,恨不得再多分出几个人几双手来。做好停车站台巡视,填写好当日值班记录,不知道是几点了。时间好像停止了,又好像在飞速前行,如白驹过隙。五子不管了,分不清白天黑夜,分不清分内分外。在这个信号中断的特殊时候,在这个没有层层领导指挥的偏远小站,在这些需要帮助的旅客面前,五子所有的意识都过滤成两个字:旅客。

  不断有事忙碌着,脚一崴,五子的意识突然黑屏,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…

  几个热心旅客主动照顾五子。他是饿了,没有谁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吃过东西;他是累了,几天几夜他没有一刻停留与歇息;他是睡着了,他的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四面透风的临时寝室,让给了老人和孩子。

  这一夜,五子的梦跟着翻滚的气浪和火车的轰鸣起舞,一个节拍,一个韵律,一个整体,像极了《海上钢琴师》描绘的美妙境界。那个生在海上、长在海上的天才的钢琴师1900,必须在大海上才能弹奏。摇摆翻滚和波涛汹涌的大海,就是他的背景,就是他的生命,就是他奏出的华章。五子梦到火车开到了他的老家,那个三面环山,一条羊肠小路进出的山底下,低矮的木头房子,他的生命出发的地方。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妈妈看见五子的火车来了,高兴得叫起来:火车趴着都能跑这么快,要是站起来那就不得了喽!

  五子醒了,睁眼就看见了火车正在开出站台,那是他的钢琴,他的生命成长的地方。谢绝了人们关切的目光,五子起身了,去弹奏。

  又一首动人的华章在小站奏响,又一个个美丽的音符在这些铁路职工和旅客之间跳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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